2月1日晚,寒风刺骨。
23时许,宣武区大栅栏商场派出所值班室电话骤响。
民警张秉和拿起电话:“喂,你好”
“派出所吗?我丈夫和他的朋友刚才被你们给带走了,我们私人之间的矛盾派出所凭什么插手……”
一个江西口音年轻女人的声音。
张警官听着电话那头焦急的责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班儿上几个人说出去巡逻可还没走呢?
“喂,你别急,请你讲清楚,派出所一共去了几个人,长什么样?”
“三男一女,其中一年轻的小伙子拿着手铐,穿警裤。”
“你看到他们去了哪里?”
“我跟着他们,看他们把我丈夫和朋友带到前门永和豆浆大王店里。”
放下电话,张警官的脑子里浮上一片疑云。
前门外永和豆浆大王餐厅,窗明几净,三三两两顾客。
当民警张秉和和史玉春着便装进餐厅大门的瞬间,南边的几个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桌上没有任何食物,特征与打电话女人描述的基本一致。
“请问哪位是派出所的?”张秉和发问,目光扫视一圈后落在一穿警裤翻毛领皮衣人身上。
“我是”。“警裤”斜愣着眼,打量着这两个穿便装的人。
“你是哪个派出所的?”
“陶然亭派出所,你们是哪儿的,要干什么?”“警裤”忽然厉声反问。
张秉和和史玉春掏出工作证:“我们是大栅栏商场派出所民警。”
声音不大,却如重石落水引起涟漪,一桌人有了不同反响:两个挤在一块的男子眼里突然放亮,充满希望地看着这一切。
而这边三男一女却惊慌失措起来。其中一人下意识地站起来,诚惶诚恐地给俩民警让坐。只有“警裤”一副老道的样子,满不在乎地与两名警察对视。
“请出示你的证件!”轮到民警发问了。
“我没带。”“警裤”转过身一条腿跷到另一条腿上,故意露出醒目的警裤。
“请问为何把他俩带到这里?”
“因为他欠我朋友的钱,我们把他俩带到这儿是为了让他俩还钱。”
两民警对视,心中有了底。
“警察也有三亲六故无可非议,可你既没带证件,又没通知当地派出所协助,并滥用手铐戒具,你知道这样做是违法违纪的吗?!”
“警裤”出汗了,他边解皮衣扣子边强作镇静:“通知你们、协助你们,解决得了吗?这点儿事我自己就能办了,不用麻烦你们。”
“那好,就随我们一起回所吧,我们一定帮你解决好!”
“这……”“警裤”语塞。
“警裤”一进派出所就主动坦白了:“大哥大哥,我错了,我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们,以后再不敢了。这是手铐,朋友买来送我玩的。”
“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营,今天一朋友找我,说有两个江西做服装生意的人欠钱不还,让我帮助追款,晚上我就跟他们一直到大栅栏一家旅馆找到那两个江西人,连打带吓唬把他俩蒙出来,想把我朋友的钱要回来。”
坐在民警面前的白营,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趾高气扬,个头不高,一双眯缝的小眼,一件肮脏的皮衣及脏得发黑的警裤,一副狡猾的样子。
凌晨3时许,到白营租住的菜户营一农民房搜查回来的民警将白营的“行头”全部起获:一套春秋装、一件新式警用大衣、两副警衔、冬夏两顶帽子、一副手铐。
这身“行头”穿在身上往外一站,谁能不信他是警察呢?!
白营交代这些假制服是在洋桥一卖军警用品商店花155元买的。
2日上午,一夜未合眼的所长王建平、副所长孙成员带民警到白营住家附近走访核实案情,得来的情况让干警们瞠目:每一个认识白营的人都对白营是警察深信不疑。
开饭馆的个体户、裁缝铺的外地人、摆地摊的小商小贩、电脑屋、发廊、浴池,甚至白营租房的房东都对穿着警服其貌不扬的白营是警察没有丝毫怀疑。
今年22岁的白营一直无工作,游手好闲,因以找工作为由诈骗养父母钱财数千元而被养父母逐出家门,自己在菜户营一带租房住。
有一日,当地的片儿警下来工作,警察的威武形象以及群众对警察的热情及敬重让白营羡慕不已,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他自购了一套89式警服,一夜之间就成了一名“警察”。
白营说他从小一直崇拜警察,做梦都想穿上那身漂亮的橄榄绿,今天,他终于让自己穿上“警服”,尽管是假的。
第一次到一小饭馆吃饭,小老板对这个“年轻的一级警司”格外热情,结帐时一再客气地说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白营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为让自己更像警察,他下功夫注意观察真警察的说话办事行为举止,交通警查车他也观察警察的手式和语气。
于是,“办案”途中他也偶尔给住家附近吵架的小商小贩调解一下,然后顺手抄些时令菜或其它什么东西;晚上他和几个狐朋狗友也居然上街拦车“盘查”,遇有求饶的司机,他也挺开面儿的,给盒烟或罚个5块8块的就成;白营有事没事还常和房东、小摊小贩聊天,也常去电脑屋免费过把游戏瘾。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警察了。
很长时间了,人们对这个经常“不坐班、腰间总晃动着手铐、态度不错”的警察挺有好感,尽管有时觉得这个“警察”的制服好像几年没洗过一样常散发出一股霉味,而且三九天也穿着春秋装,衣领上的污垢快溢出来一般。但善良的人们又想警察真的很辛苦,“成天带着铐子抓坏蛋”,哪有功夫洗衣服呵,这疑点很快就淡漠了。
到底蒙了多少人,连白营自己都说不清,甚至连白营的同学、朋友都以为他真是警察。
那天,当朋友来求他找两个江西人追款时,白营毫不犹豫答应了。
这次他彻底栽了,也彻底结束了他的“警察生涯”。